案例 | 陶溪川：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工业遗产视野下的活力再造

——从宇宙瓷厂到陶溪川

▲ 刘子力发表演讲 视频来源：中经云端

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景德镇最老的一个国有企业，或者是最老的一个传统制造业企业的董事长。我们企业有135年的历史：

早在1903年就由当时的光绪皇帝、慈禧朱批下旨，成立了江西瓷器公司。

民国时期，我们是江西瓷器公司。

解放以后，我们又成立了江西省陶瓷工业公司，一直持续到现在。

现在，我们叫景德镇陶瓷文化旅游集团公司。

因此，我们是景德镇陶瓷工业制造业传承人、守望者。

今天我主要讲讲，我们百年工业遗产、千年陶瓷文化，转型为文化创意产业的经历和一些实践。

首先我要跟各位说“在哪里？”

▲ 图为景德镇陶溪川陶瓷文化创意园里的老厂房。《经济参考报》记者陈玉明/摄

当然大家知道陶溪川在景德镇。那么究竟在景德镇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其实，陶溪川实际上是百年工业遗产的一个工业区的改造项目。

在房地产最鼎盛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工厂因为人多，并没有开发利用。到2012年，我们劝退了最后一波开发商，对该区域我们不卖。后来政府也同意将这一片10个老厂房保留下来，不拆迁。因此，我们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做文化产业的场所，这里是我国过去一百年来工业步伐足迹所在，这里是中国陶瓷工业遗产保护的重要基地。去年，我们也入选了第一批国家工业遗产名录。

要把这个老工厂由原来制造工业品变换成文化产业，我们觉得一定要保护好每一块砖，每一堵墙，每一个房子，每一块铁，每一棵树，要保护它的真实性。我们认为，每一栋房子都是遗产，因此不能拆掉重建，拆掉重建那就是个假古董。因此我们特别强调这个场所的真实性。

▲ 航拍陶溪川 新华网杨益民/摄

同时，我们要把过去100年来，我国工业制造业的足迹发展保护下来，把生产工序、产业链、生产场所等完整的保护好。

我要让这个地方变得很亲切，让本地人很亲切，让外来人也感觉到很亲切。

总之，我们要把过去100年以来，人们感觉非常粗糙、不精致的工业场所，变成每个人都愿意去的场所，也就是现在所呈现的场所。每一栋房子，我们都秉持一个非常重要的遗产观：不能把老墙拆掉，让这个场所有精神。

其次，是“谁？”

陶溪川过去叫宇宙瓷厂，有为民瓷厂、万能达瓷厂、火车站、粮库、盐业公司、陶瓷器械厂等十多个工业制造业的配套单位，聚集了3万多名相关产业工人。他们现在年龄都很大了。这些年龄大的人在这里没法激发活力，因此我们当时要定义谁在这里发展。

▲ 在江西景德镇陶溪川文创街区的陶瓷3D打印体验中心，一位工作人员在用3D打印技术制作陶瓷花瓶（2017年4月8日摄）。新华社记者万象/摄

文化产业最重要的有生力量是谁？发布指数的时候我注意到（戳此查看相关指数报道），26岁到40岁、17岁这两个维度。（编者注：不同年龄的民众对于文化消费的偏好不同。数据显示，25岁以下居民以游戏、网络文化活动为主；40岁以上居民更加偏爱电视广播与书刊。17岁以下和66岁以上居民，更加喜欢去公共文化场馆。）

我觉得这个才是刚才提出的“谁来这里”问题的答案。过去我们有3万多名产业工人，现在我们要把这里变成年轻人的造梦空间。

陶溪川实际上就是在老工业遗产的基础上，进行人口的重新置换。

大家也许会问，那老年人怎么办？老年人并没有走，他们就是傍晚的散步者，他们愿意留在这里，而且看到年轻人以后特别兴奋。

而年轻人来了，在这里重新创业。这里重新置换了年轻活力。激发了年轻人的活力以后，这个地方就也有活力了。

▲ 在景德镇陶溪川国际工作室，一位来自西班牙的艺术家在制作陶瓷艺术品（2016年10月20日摄）。新华社记者 万象/摄

另外，我觉得这个年轻人还要是外来者。一个城市老工业区、一个老城市的改造、转型，一定要有外来元素的介入，这个外来元素是必须的。

过去7年的实践经验可知，没有外来元素的介入，无论是上海还是北京，这个区域都没办法发展起来。

我们景德镇过去一千多年来，一直都是“土客之争”，即“客”指的是外来人。外来人口的活力更强，打败了当地人。所以年轻、有文化的外地人是我们最主要的吸引目标。我们在招商过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我们欢迎年轻的、学手工艺的、外地人来这里入驻。因此，这里95%的人口都是全国各地来的年轻人。

具体有多少？8000多个人！这么多年轻的学生在陶溪川造梦，这是我们项目的核心要素。

第三，在这里“干什么？”

人来了，在这里干什么呢？我觉得这个逻辑很简单。我们有陶瓷，而全国没有一个文化园区有我们这么好的资源：首钢的旧厂房改造的产业园区，不能重新造钢铁；上海的莫干山也不能再做纺织；上海8号桥创意园区不能再做汽车零配件，但是我们还可以做陶瓷。

不过这次我们做的不是工业制造业的陶瓷，我们给这里生产的陶瓷重新定义了三个维度：

▲在江西景德镇大瓷庄瓷业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工人在生产一批出口巴西的杯具（2017年4月7日摄）。新华社记者万象/摄

第一，让年轻人在这里做手工业。陶瓷本来就是手工业。而我们景德镇的陶瓷手工业传承了1700年！我们这里的基数非常大，目前，景德镇有15万人从事手工业，有3万多名外地人在这里做手工业。

第二，设计是我们的未来。实际上，手工救不了我们的城市，艺术也救不了我们的城市。那么谁能救我们？是工业设计。只有工业设计才能给城市带来就业、带来发展规模、带来未来感。

第三，不能丢掉艺术。艺术是我们的学术，是我们的灵魂，是为手工业、设计等带来高度、灵感的金字塔。

▲参观者在景德镇法蓝瓷实业有限公司的产品展厅内参观（2017年4月7日摄）。新华社记者万象/摄

因此，陶溪川就干这三件事，围绕陶瓷，做手工、设计和艺术。我们就是要围绕千年以来的陶瓷文化形成的陶瓷工业，做现代化和时尚的活儿。

我们非常荣幸，已经和中央美院、清华美院、中国美院、西安美院等九大美院都基本签约了。另外，我们的“春秋大集”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力，集聚了全国16个美术院校里面的年轻人和老师们。每年来的老外艺术家和中国的年轻人数量都在翻番。这是我们的文化影响力和张力。

▲ 2018年5月1日，陶溪川春秋大集之春集如约而至。新华网实习记者王凯丰/摄

第四，是“怎么干？”

其实很简单。我觉得，离开了活动，一个四五线城市的文化产业是不可能活下去的。因此，陶溪川每年要举办400场以上的活动，这些活动中有很多是非常高大上的学术活动。

比如首届“策展在中国”论坛暨2018中国美协策展委员会年会在陶溪川美术馆举办。再比如国际版画展等。这些活动都是学者们愿意来的。中国美协主席范迪安就说，你们开会不要老在北京、上海，应该到四五线城市中，非常有特色的文化园区里面开。这次“策展在中国”的年会非常成功，发布了策展学，我们国家要做策展学，这是我们的高度。

另外，我们还要做体验和交互。未来的文化产业园区，如果光有体验没有交互是没有未来的。一个文化产业园也要让交互在生根发芽。陶溪川就是要让来这里的人，特别是来这里创业的年轻人，能感觉到他们是主角。我们还要让每一个来这里旅游、商务的人，都觉得他们是这里的主角。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交互方式。

同时，我们陶溪川以文化为基地，做一个文化产业，做陶瓷类文化产业，但是绝不囿于陶瓷。而是要把餐饮、住宿、音乐，甚至要把诗歌、文学装到陶溪川里面。我们不离开陶瓷本身，但是要让陶瓷作为一个非遗、文化基底向两端延伸开来，向文化扩散开来，因此我们做了混合和跨界。我们与别的公司合作，已经成功举行了两年跨年音乐会，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四五线城市做了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国际化活动。因此我们觉得“怎么干”实际上就是要多做活动，多做交互式体验、跨界。

第五，”目标是什么？“

我们的目标不是做一个旅游区，而是是做一个生活地，陶溪川是为生活而造的。陶溪川不是为旅游而造的，但是旅游是我们的目标手段，陶溪川是为生活而制造的生活地，这是我们主要的目标。

但是我们要让陶溪川是没有围墙的，是共享开放的，我们要让当地人也能参与进来，因此我们要融入城市，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陶溪川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为了生活生产，为了生活创意，要让年轻人在这里娶妻生子，繁衍生息，因此这里要建立学校，比如要建大学，非常高兴我们已经和学校签约。我们要做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文化产业。文化产业我们不想搞的急功近利，像节日那样的活动。我们要让它可持续地发展下去，让陶溪川可以在文化产业的遗产地，特别是中国五大名窑、十个陶瓷产区，都能够把我们的经验跟他们分享、共享。

总之一条，我们要让陶瓷变成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不是生产，是生活。谢谢各位！

（本文为“中经文化产业”根据刘子力在“2018中国文化产业系列指数发布会”上的发言整理，未经本人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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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溪川以原国营宇宙瓷厂为核心启动区。宇宙瓷厂成立于1958年，是景德镇第一家机械化生产的新型陶瓷企业，也是陶瓷工业化梦想的启航地，在陶瓷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该厂是计划经济年代出口瓷的主要生产厂家，出口创汇名列第一，被外商誉为“中国皇家瓷厂”，被国务院定为国家二级企业。厂内22栋老厂房风格迥异，完整保存了煤烧圆窑包、煤烧隧道窑、油烧隧道窑和焦化煤气窑四代窑炉，以及各种机器、设备、工具和包含人在内的各类档案等鲜活史料，具有鲜明的工业化时代烙印和历史价值。

上世纪90年代，由于市场、体制等因素，包括宇宙瓷厂在内的景德镇“十大瓷厂”相继关停，曾经热闹非凡的车间被分块出租，年久失修的厂房变得破败不堪。特别是城镇化建设的快速推进，这些位于城区、烙有陶瓷人深刻印记的老工厂随时会被蚕食、推倒。如何保护陶瓷工业遗产，延续千年文脉，留住陶瓷人的记忆和乡愁，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重大课题。

景德镇结合老城区改造，大力整合陶瓷文化资源，保护利用陶瓷工业遗存，发展文创产业、旅游业和现代服务业。陶溪川作为重点版块，于2012年2月开始项目策划，2013年4月项目动工，2015年10月业态呈现，部分场馆运营，2016年10月全面开放。

▲游客在景德镇陶溪川文创街区游览。新华社记者万象/摄

陶溪川立足世界瓷都景德镇，以文化为魂，以陶瓷为基，在保护利用陶瓷工业遗产的基础上，通过活力再造、结构改造、环境营造，融传统、时尚、艺术、科技于一体，建设成为工业遗产成功转型的样本、产业发展升级与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典范，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

老厂房、老窑炉、烟囱、水塔依然耸立，但是它们的结构已经被改造，功能和业态也被重新塑造。陶溪川陶瓷文化创意园老厂房也入选了“第三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项目”。

还没看够？未来几天，“中经文化产业”将整理部分发言嘉宾的发言全文，分享给读者，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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