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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子弥。
今天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个“烧脑”但挺有趣的问题—— 缸中之脑 Brain in a vat。
提前声明一下,我们一直在讲元宇宙,可没有跑偏啊。我们只是担心讲技术问题,部分粉丝会觉得太辛苦,所以插了几篇轻松一点的,和哲学相关的文章,希望能够引发大家思考。这也有利于我们从更深的维度理解“元宇宙”。
上文讨论了模拟世界、基质独立、人脑上传,本文接上篇,谈谈“缸中之脑”,有关自我的边界问题和主次问题。
身体延伸
虽然元宇宙总是被描述为一个沉浸式的三维数字空间,但关于其特定的性质和组织的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
开始,元宇宙被视为是单个虚拟世界的放大版本。逐渐的,元宇宙被视为是一个相互联系的虚拟世界的大型网络。
微软HoloLens 2提供的远程虚拟与现实混合的场景
相比于《神经漫游者》中的虚拟空间,元宇宙允许用户访问其周围环境,同时了解他们的世界。
可以说,之前的赛博空间或者其他虚拟空间,代表着笛卡尔的身心分离,而元宇宙则更符合海德格尔的具身性。
科技对人类身体的增强是显而易见的,不仅仅是身体本身,还有“身体”这个词包含的延展概念。
失去腿的人需要义肢帮助。此时,义肢算不算是身体的延伸?
比赛中的Oscar Pistorius
盲人需要导盲棍和导盲犬。此时,导盲犬算不算是感官的延伸?
日本电影《导盲犬小Q》剧照
以及,车是否也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它不但可以扩展人的活动半径,而且成为了不少人的情感寄托。还记得驾校教练的那句话吗:“多练习,要人车合一”。教练的话,总是有深意的。
车,能够带我们去梦中的远方
还有,机械臂,天文望远镜,显微镜……虽然它们都是工具,但不可否认,它们增强了人类的感官,改变了人类的思维模式。这个演化的过程从史前古猿学会打造第一把石斧,投出第一杆长矛时就开始了。
太空望远镜将人类的视觉延伸到深空
乐器,从某种角度看,也是我们身体的延伸
心灵延伸
身体可以被扩展,那么,心灵呢?
科技同样也扩展了人的心灵,想象一下,前文提到的科幻中的场景,是不是如此?
斯嘉丽版本素子的攻壳机动队
智能手机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早已经与我们融合了?
当下,智能手机执行了一系列本该我们大脑做的事情。典型的就是记忆电话号码,20年前,人们至少记得十几个电话号码,家里的、单位的、朋友家的,现在的你还能记住几个?手机帮你记住了。过去主要用大脑去记,现在用手机记忆,它执行的就是记忆的功能。
自从有了新朋友,大脑是变懒了还是变得更聪明了?
现在我们依赖软件来安排日程,而“计划”功能本来也是大脑的功能。
还有导航,老司机还能认识路,新司机都用导航。
智能手机还存储了我的愿望,未来的购物篮,计划去试吃的餐厅列表。
还有手机提供的那看似无比贴心的大数据分析与推送服务,它们正在代替我们做决策。
谁在做最后的决策?大脑还是手机?
你可能会说,这不过是一种隐喻,它某种方式上像是心灵而已。但这实际上是一个有趣哲学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智能手机确实是你大脑/心灵的一部分,你的心灵从大脑延伸到世界之中,手机在某种程度上,是属于心灵的,是自我的一部分。至少我问身边的人,大多数人都觉得手机就像身体的一部分,就像被植入了大脑中一样,
手机好像被深深的埋入了我们的大脑
手机并不在大脑里,而是存在于外部的世界之中,与大脑也没有真正的物理连接。
所以,“心灵延伸”就是,手机的内存(记忆),手机的计划软件和导航,这一切就好像发生在脑海中一样。
对于哲学中的身心问题,人的思考、感受,心如何与身关联起来?
你的额头之中,除了这些如同豆腐花一样的大脑神经元?这里还有更多的东西在吗?或者比我们想象中简单得多?当你问“你的心灵何在?”我们总是指着自己的头,回答说“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吧”。
如果我们考虑心灵延伸,一切将会变得不一样。这种心灵不止是存在于大脑,它部分存在于我们周围,在这个世界之中,在环境中,与我们交互。
Clark和Chalmers在1998年提出心灵延伸这个概念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他们使用笔记本来举例。笔记本中的文字,就是辅助大脑的“心灵延伸”。
笔记本中的文字,书中的言语,都是心灵的延伸
身体可以被扩展,科技同样扩展了人的心灵,想象一下,前文提到的科幻中的场景,是不是如此?
不必真的植入硬件,心灵的影响无时无刻的存在着
我们并不需要真的往头盖骨中嵌入一个东西,才能认知到这是个事实。
智能手机是一堆塑料、玻璃和金属,如果认为心灵是一种生物的,如幽灵般的存在的,那这种区分,只是一种“大脑沙文主义”情结而已。跟大男子主义、种族至上、物种至上没有任何区别。大脑之中有任何特殊吗?
大脑中的数据可以被脑机接口读取,没有什么特殊
如果大脑之中有特殊的话,那么为什么脑电波检测电极检测到的依旧是普通的电磁信号?
隐形眼镜和框架眼镜,你支持谁?
举个例子吧,眼镜和隐形眼镜功能上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是镜框至上还是头骨至上呢?这和豆腐脑、粽子与月饼的“闲党”、“甜党”之争,有相似之处。
为何我们仍然坚持电子的不能是生物的组成部分。DNA至上吗?直白一点讲,DNA不过是一段自存储的程序而已。
这种分类,只是在不同科技阶段人类的一种技术“偏见”罢了。
Nick Bostrom,牛津大学哲学系教授,人类未来研究院主任
自古以来,情绪改善剂就一直为人所用,咖啡因、酒精、尼古丁、免疫系统增强剂、视力增强品、麻醉剂。我们通常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稀奇,想想看这是多么伟大的进步,不使用麻醉剂做手术可不是好玩的。避孕药、美容用品、大脑重新编程技术,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但技术,以及其他改变和重塑人类本质的方法,两者的差别十分微妙。因此,你思考学习算术和阅读的意义所在,那实际上也是在重写你的大脑。在你的学习过程中,也在改变大脑的微型结构。遥望未来,一系列技术迟早被研发出来。我们虽然不知道它们何时面世,但我们知道,它们必然与我们过去所知的一切知识相一致。我们必须假设,排除遭遇大灾难,迟早我们都会发展出这些技术。它能改变人的境况。
一一Nick Bostrom
大脑、意识与心灵
意识才是心灵的核心吗?它不过是心灵内在状态,是我们所想的,所感受的,是当前这一刻的焦点。
但心灵中还存在更多超出意识的部分,想法、内心的欲望、希望、恐惧、个人的特性,大部分在特定的时刻,都不会全出现在心灵中,任何给定的时刻只会是一个小小的快照,什么让你成为你,是一系列的事物,超出意识并影响我们的东西。
以记忆为例,大脑的记忆、手机的记忆、电脑的记忆、记在纸质笔记本上的记忆,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它们都是心灵的一部分,大脑仍然是核心,并不是说智能手机本身是心灵,它只是心灵的一部分而已,一种延伸,如果你喜欢的话,它不会抗议的。
阿尔茨海默症,一种常见的脑疾病
生活中,除了智能手机,我们可以找出更多心灵延伸的例子。
比如有一种常见的大脑疾病,阿茲海默症(Alzheimer)。这是一种慢性的认知功能衰退,很多老人患病后逐步丧失认知功能,给自身和家人都带来巨大痛苦。
患者只能用笔记等外部记忆方式来帮助记忆,比如无处不在的标签。
标签帮助患者进行认知:“记住,关灯”
白头偕老的夫妻可以通过共享记忆,偶尔卡了话的老伴接话解围,一种甜蜜的默契,犹如一个人一般。这是一种社会化延伸的心灵。
老夫妻间的记忆共享
人们之间某种心灵相通,或是相互促进的思想,如同镶嵌在一起一样。伯牙子期,谓之知己。心灵相通的人,沟通效率会成倍提升。
酒逢知己千杯少,何为知“己”?
人脑上传是更进一步的,更高效的心灵延伸。元宇宙同样也是心灵扩展,其中的虚拟的那个部分,可以说是一种元宇宙延伸的心灵。
自我延伸
因为,我的智能手机是属于我的,它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扩展的自我。阿茲海默症患者无处不在的标签,某种程度上也是属于自我,破坏了标签,患者的自我就破坏了,无法恢复。
洪水中受损失的财产,是自我延伸的一部分
面对失去的一切,脑中闪现的是过往的幸福
发生的灾难,破坏了我们个人的财产,它永远不会再回来。房子、汽车等损失的财产,一定程度上也是自我的一部分,失去了,也相当于一部分自我的失去。越多的心灵延伸,越依赖于心灵延伸,就意味着越多的脆弱。
“如果你能看到到这些文字,证明我的手机被偷了”
不用怀疑手机对于一个人的现代生活有多重要。如果把一个人智能手机中的各个应用的云上线下数据都删除,把照片都弄乱,把个人身份信息和银行信息都销毁。从“仇恨程度”上,等同于打开头盖骨,把神经元揉成一团。
跟身体、心灵概念一样,这里将自我的概念,当作是建构性的,更为确切的说,自我是社会建构的一部分。
Charles Cooney提出过一种镜中自我Looking-Glass-Self的概念。一个在社会中生活的人,从三个步骤构建自我:
-想象他人怎么看到我
-想象他人怎么评估我的形象
-根据这种想象修改我的自我形象
镜中自我,“自我”是如何“构建”的
我不是你认为我是的那个谁;我不是我认为我是的那个我;我是我认为你认为我是的那个谁。
I am not who you think I am; I am not who I think I am; I am who I think you think I am.
——Charles Cooney
后来发展成Mead的自我理论。那些在自我意识的建立过程中最重要的个体,被称为significant others。
从本质上,“镜中自我”也属于一种社会建构
“镜中自我”是一种简洁的方式,即通过与他人的互动、自我感知、反思、生活经验来塑造社会化的身份。更为深刻的是,它说明,人的自我,并非源于生物学的本质,比如DNA,而是一种社会的动态构建。
这种理论来源于后现代主义。发展到当前,它不仅是作为一种叙事的转向和观念的转变,而是真实的人的境况。
它根据一种共识不断更新“自我”的边界,如同边界是流动的一般。比如,初生的婴儿无法分辨手和脚是不是自己的,年幼的儿童也无法区分自我和环境,他所面对的是一个“自我边界”不断变化的流动世界。
部分的说,塔卡利文化就像卡利甘达基河。它流入一个宽阔的河床,可以分解成几条蜿蜒的溪流,然后向下游汇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分离和合并的变化是不可预测的,但是分离的通道总是在下游重新加入…我可以告诉你哪条河流是今天最强的一条,但我无法告诉你哪条河道是河流的原始或真正的河道。河流从这一季到下一季,从这一年到下一年。我们可以在特定时刻遇到它来描述它…有时它会平静地流动,而在其他时候会有很大的改变。在任何特定时间,它可能比其他时间更深、更浅、更强、或更弱。它可以在一个河道或五个河道中流动。但它仍然是同一条河流。
——“Forming and Transforming Identity in Nepal.” William F. Fisher. New York, Columbia:University
缸中之脑
最后,回到本文要谈的话题,缸中之脑。
缸中之脑是哲学家普特南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人所体验到的一切,最终都要在大脑中转化为神经信号。如果将大脑放在可供生存营养液缸中,使用计算机通过神经末梢向大脑传送一模一样的信号,并对大脑发出的信号作出一模一样的反馈,那么大脑其实无法区分是真实的身体,还是计算构造的身体。此时,大脑是否能够意识到自己在模拟之中呢?
大脑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颅内还是在缸中
如果大脑能意识到它在缸中,它的身体、心灵、自我的边界在哪里呢?
没有固定的边界,只有被科技不断更新的边界。
而且,当大脑可以上传和下载之后,电脑、手机、计算网络、元宇宙,都可以看作是大脑的协处理器。
人身体为主,手机为次;还是手机为主,身体为次?
元宇宙将人的自我边界问题,变成了自我主次问题。
而我们将自己去寻找答案。
(未完待续)
子弥实验室是广东粤港澳大湾区国家纳米科技创新研究院的下属一级单位。由中科院院长白春礼于2020年11月21日在黄埔揭牌成立,中科院院士赵宇亮任实验室主任。
“子弥”一词来源于传统佛教宇宙哲学——“芥子须弥”,意思是微小的芥子中能容纳巨大的须弥山。子弥实验室“小”中“生”大“,思考、设计、产生人类没有的技术和产品,成为改变人类思维模式、改变人类科技进程、改变人类工作模式、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发源地。
子弥实验室致力于研究面向未来的关键共性技术,希望寻找对科技充满痴迷,思想未被格式化的人、行为未被同步化的人、认知未被标准化的人、情怀未被世俗化的人,共同用思想创造人类没有的技术和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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